小時候,常常背著菜籃在荒郊野外割野菜,回家餵豬和雞鴨,田園遼闊,北風呼嘯,總會興起荒涼之感,感受林木、農作物在惡劣的環境下求生存,實在不容易,常心生不忍。夜幕低垂,在星空下背著沉重的野菜踏上歸途,萬籟俱寂,常感受到回家的路好長,好孤單,急著想趕快回到家,因為那裡有我熟悉的家人。
長大後,來到都市求學,工作。都市很大,但不再遼闊,一棟一棟的建築物取代了一排一排的防風林,人聲取代蟲鳴鳥叫,車水馬龍取代雞飛狗跳,沒有野菜,也沒有在北風呼嘯下彎腰的林木、農作物,每天被人聲車聲淹沒,慢慢地我不再那麼感性,我變得很忙,變得很實際,用腦的時間比用心的時間多,我被都市的浪潮往前推進,腳步越來越快,因為大家都用快跑的方式前進。有時候,我覺得累,夜半無人的時候,也會感物興懷,但我停不下來,好像被綁架的人,身不由己,如此一天一天地過,名片的名號越來越多,但我也越來越老,驀然回首,發現我好像參與了一場都市馬拉松,不知不覺跑了大半的人生。
回想那段割野菜的日子,與世無爭,每天與雞鴨狗豬為伍,生命感性靈敏,物我一體,有對宇宙的惶恐與尊敬,有一家人緊密相連的溫馨,那段慢慢的、淡淡的人生雖然只是短暫的童年,感受卻像是一輩子的長遠,而大半生的都市競逐,卻短暫如昨日。而今回想,不勝唏噓,人生能再重來,我會再如此不經意地參與這場都市馬拉松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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